東北謀變，三場高規格發布會傳遞出哪些信號？

每經記者｜楊棄非    每經實習記者｜劉美琳    每經編輯｜劉艷美    

最近這段時間，有關東北的話題時不時就會刷個屏。

先是今年7月，尚未退休的馬云老師去哈爾濱轉了一圈，有哈工大校友在朋友圈感慨：“省長和馬云參觀我研究生實驗室，可惜早畢業了幾年。”

到了8月，華為研究所落地長春的消息傳出，吉林小伙伴再次沸騰，紛紛留言“祝福長春”。

今年以來，黑龍江還兩次沖上熱搜，一次因為“辦事不求人”，另一次則是“投資必過山海關”……

顯然，各方關注的焦點在于：東北究竟如何“全面振興、全方位振興”？

恰逢新中國成立70周年，截至9月初，遼寧、吉林及黑龍江在國務院新聞辦舉行的省（區、市）系列主題新聞發布會上已悉數亮相。地方主政者直接面對媒體和大眾，是觀察東北社會經濟變化的絕佳窗口，一定程度上也可從中窺見東北的未來走向。

每場發布會，除介紹本省發展成果外，參會主政者也對記者現場提問進行了解答。三場發布會下來，在場記者共提出21個問題，涵蓋東北營商環境、生態、農業、體改、人口等多個領域。

東北“新局”從哪里破局，答案也許就在其中。

東北三省地理位置示意圖 圖片來源：自然資源部網站

營商環境：出現60次的高頻詞

幾年前，城叔曾接觸過一個創業中的朋友，他是土生土長的東北人。一次聊天中，城叔問到他以后有沒有考慮回老家投資，他連忙揮了揮手表示不太現實。“在老家辦點事很費勁，非常鬧心。我們那邊辦事兒總愛找人，總想走后門，多小的事都得找人。不找人就辦不了，找了也未必能給辦成。”

這是東北營商環境之痛的真實寫照，也是外界關注的焦點。城叔注意到，黑吉遼三場發布會上，“營商環境”一詞出現高達60次，遠高于在其他省份發布會上的出現頻率。

回答相關問題時，三省主政者無一不傳遞出強烈的改革態度和決心。現場“畫風”是這樣：

遼寧省省長唐一軍：“優化營商環境對遼寧來說具有特殊意義，確實至關重要。”

吉林省省長景俊海：“我們的確像愛護自己的生命一樣，愛護營商環境，像守護健康一樣來建設營商環境。”

黑龍江省省長王文濤：“誰砸（黑）龍江的牌子，就砸誰的飯碗。”

從以上措詞不難看出，東北三省對營商環境重視力度之大。而借著新聞發布會的公開場合，各省也在向外釋放積極信號。

用王文濤的話說，“‘春江水暖鴨先知’，企業可能感受到了營商環境的積極變化”。也正因此，“投資必過山海關”能夠沖上熱搜，并引起全國熱議。

的確，營商環境有沒有優化，企業最有發言權。事實上，企業最近在東北的布局，某種意義上也是這種積極信號的直觀體現：

6月，騰訊牽手遼寧，瞄準數字經濟。

7月，阿里牽手黑龍江，共建“數字龍江”。

8月，華為牽手吉林，共建研究所。

值得注意的是，騰訊、阿里、華為這三家企業要么來自深圳，要么來自杭州。2018年中國城市營商環境評價報告顯示，深圳、杭州都進入榜單前十名，深圳更是居于全國之首。誕生于這兩座城市的企業來到東北，會不會水土不服？

對此，景俊海的回答可能代表了東北官方的主流聲音。“一個是我們還不夠好，好了還得好上加好，一定要保持一種優勢，人家來你這里投資舒心、放心、開心，賺錢就開心，大家以誠相待就開心，所以我們要不斷優化。” 換句話說就是，營商環境建設，永遠在路上。

沈陽 圖片來源：攝圖網

對外開放：跳出東北看東北

除了“營商環境”，“對外開放”一詞也出現25次。跳出東北看東北，東三省在中國對外開放格局中均處于重要位置，但每省定位和方向又有所不同。

城叔注意到一個細節。在黑龍江專場發布會上，一名俄羅斯記者用中文問：黑龍江作為對俄合作大省，如何進一步對外開放？而在回答時，黑龍江省委書記張慶偉先用俄語說了一句“спасибо товарищ”（同志謝謝你）。

事實上，作為我國最東、最北的省份，黑龍江一直與俄羅斯往來頻繁。2018年，黑龍江對俄貿易高達1220.6億元，占全國對俄貿易近18%，位列首位。

也是因此，2019年黑龍江政府工作報告指出，全省將“積極構建以對俄合作為重點的全方位對外開放格局，發揮對俄合作排頭兵和橋頭堡作用”。

上月底，國務院印發的《中國（黑龍江）自由貿易試驗區總體方案》，更進一步將黑龍江自貿區定位為“對俄羅斯及東北亞區域合作的中心樞紐”。僅10天之后，哈爾濱·東北亞國際貿易中心就在黑龍江自貿區哈爾濱片區迅速落地。

在中國社會科學院工業經濟研究所研究員陳耀看來，俄羅斯遠東地區地域遼闊、資源豐富，而中國東北裝備制造、農副產品生產技術對東北亞地區發展也是利好。隨著兩國關系進一步升級，中俄合作有望進一步加快。

與黑龍江不同，作為東北唯一的沿海沿江沿邊省份，遼寧將目光轉向了日本。

放眼整個東北亞經濟圈，日本是遼寧最重要的貿易伙伴。《中日貿易投資合作報告(2018)》顯示，遼寧對日貿易額比重位列全國第2位。僅今年一季度，就有日本野村綜研大連研發中心、日本樂天軟件研發中心等多家日本世界500強企業和行業領軍企業的投資項目落戶。截至今年5月，日本在遼投資企業已累計超過7700家，投資額高達240億美元。

而作為東北唯一沒有自貿區的省份，吉林將發力點放在“出海”上。

當前，吉林正在三個方向并進：向東，利用俄羅斯的海港資源“借港出海”；向南，對接丹東、大連、營口、天津港，融入京津冀協同發展和環渤海經濟圈；向北，參與建設中俄“濱海2號”線，打通面向歐洲的最短海上航線。

8月24日，地處中俄朝三國交界地帶的琿春國際港正式揭牌。根據當地官方介紹，項目建成后，進一步拓寬吉林向東進入俄羅斯等國的開放通道。這也是吉林面向東北亞開放的最新動作。

哈爾濱果戈里大街 圖片來源：攝圖網

產業結構：不僅是“老工業基地”

提起東北，很多人很容易想到“老工業基地”。近年來，隨著東北經濟增速觸底、轉型陷入困境，外界也頗為關注東北的產業結構。體現在三場新聞發布會上，“農業”、“旅游”也分別出現43次和49次。

中國農業看東北。以黑龍江為例，水稻、大豆、玉米產量都是全國之首。不過，“營銷”一直是黑龍江農業的短板。“怎么種固然很重要，其實怎么賣更重要。”王文濤直言，“營銷當中短中之短是我們農產品品牌塑造不夠。”

黑龍江與阿里巴巴合作發展數字農業，或許是一個好的開始。此前，馬云在哈爾濱明確表示，黑龍江農產品在淘寶網銷售額已達18億元，未來加強合作，銷售額可以再加一個零。

數字農業除了拓寬營銷渠道，也將為農業生產科技賦能。巴音朝魯談到，吉林將突出農業科技創新，良種普及率達到100%，農業科技貢獻率達到58.6%。

除農業外，旅游也是東北另一塊亟待做大的“蛋糕”。在三場發布會上，三省主政者不約而同地提及同一句話：“冰天雪地也是金山銀山。”

《中國冰雪旅游發展報告(2018)》預計，到2021-2022冰雪季，中國冰雪旅游人數將達到3.4億人次，冰雪旅游收入將達到6800億元。而2018年，哈爾濱全市GDP不過6300億元。兩相對比，足見冰雪旅游的潛力。

發布會上，三省主政者也用各種方式推介和宣傳旅游。

黑龍江省委書記、省長直接將自己定義為“旅游宣傳員”、“游客服務員”。景俊海則以游客身份現身說法：“我去年正月初六就登上吉林市北大壺和松花湖兩個大型滑雪場的頂部，我感覺這就是天堂，這才叫幸福。”

改變正在悄然發生。在此之前，雪鄉宰客事件和亞布力事件，給東北旅游業蒙上巨大陰影。2018年全國“兩會”黑龍江團開放日上，張慶偉曾現場向全省旅游社喊話，“你們敢不敢向社會承諾，不欺詐?”如今，雪鄉景區的大屏幕上，每天反復播放著投訴電話以及關于明碼標價、禁止宰客的通告。

亞布力滑雪場 圖片來源：攝圖網

從“投資不過山海關”到“投資必過山海關”，從“東北邊陲”到“對外開放新前沿”，從“老工業基地”到“多元產業生態”……近三年來，東北經濟逐漸企穩，2016-2018年經濟增速分別為2.5%、5.1%、5.1%，與全國平均增速差距逐步縮小。經歷過輝煌，也有過彷徨，東北如何“轉身”，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