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文婧：食品與行業 哪個安全更重要？

◎郭文婧（華中師范大學副教授）

日前，中國食品工業協會白酒專業委員會常務副會長兼秘書長馬勇透露，由國內外近十家食品檢驗權威機構、科研機構、研究中心共同研究制定的白酒塑化劑標準將在兩個月內出臺，新標準的含量指標將有較大幅度放寬。

既要食品安全，也要行業安全。但若要兩者取其一，食品安全顯然比行業安全更重要。之前，飽受三聚氰胺傷害的中國乳業，在2011年推出了新國標，出發點放在了行業安全上，結果被批為“全球最差、全球乳業的恥辱”，中國乳業的信任危機也并沒有隨著新國標下的高合格率而緩解和重樹。

前車之鑒不遠，遭遇塑化劑風波的白酒行業，再一次無視民眾的疑慮，準備以放寬塑化劑含量換得白酒行業的發展。問題是，這種“掩耳盜鈴”式的不顧食品安全而追求行業安全的短視，恐怕只會更傷消費者的心，讓他們用腳投票。

2011年6月，我國臺灣的塑化劑風暴為我們普及了常識，塑化劑又稱增塑劑，是工業上被廣泛使用的高分子材料助劑，是一種環境荷爾蒙，類似于人工荷爾蒙，在體內必須停留一段時間才會排出，其毒性遠高于三聚氰胺，目前對人體的直接毒性還不明確，但長期食用塑化劑超標的食品，會損害男性生殖能力，促使女性性早熟以及對免疫系統和消化系統造成傷害，導致肝癌，甚至會毒害人類基因。簡而言之，塑化劑對人體是有害無益。

對有害無益的塑化劑，正常的邏輯就是能不要就不要，如果不得不要，也是越低越好。塑化劑是不是白酒生產的必需品呢？五糧液的說明很有代表性：“企業可以通過技術改造解決問題，其生產過程中和酒接觸的材料都不含塑化劑”，而且一些名酒送檢的產品也確實可以做到不含塑化劑。既然白酒產品完全可以避免塑化劑污染，為何國家標準不是越來越嚴、反而是越來越松呢？是不是和全球最低的乳業新國標一樣，再一次被酒企綁架了？

俗話講，嚴是愛，松是害。長期以來，為了扶持國內企業，我國諸多食品的國標低于國際水平，出口產品的檢測也比內銷產品嚴格，食品的出口合格率，均高于內銷的合格率，不僅激起了國人的極大不滿，也沒有增強我國企業的國際競爭力，還導致了跨國企業以符合中國標準和法律實行不同政策的歧視。

乳業新國標降低標準，不僅無法幫助行業恢復消費者的信心，反而加劇了消費者對整個行業的恐慌，白酒塑化劑標準的放寬與乳業新國標如出一轍，也只會給白酒行業的后續發展制造潛藏危機，步乳制品行業后塵。

我國的產業轉型升級為何如此艱難，機會主義成長戰略和低成本戰略形成的嚴重路徑依賴，就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不斷放寬的相關行業產品質量標準，不是在推動產業轉型升級，反而是在強化本已嚴重的路徑依賴。

如果說在傳統封閉的條件下，國人的消費沒有選擇，低標準會客觀起到保護民族企業的效果，但在目前開放的全球市場體系下，國內的消費者也已經有了用腳投票的機會，國人紛紛從海外帶奶粉回來就是最好的例證。現在，放寬白酒塑化劑含量標準，會不會讓國人一樣選擇從海外帶白酒回來呢？

在經濟全球化的時代，誰站在了標準的制高點上，誰就先樹立了信任形象，就搶占了市場先機。作為事關消費者健康權益的白酒，標準制定方法不同、塑化劑危險性不高，豈能成為放寬標準的理由？怎能樹立保護消費者身體健康的形象？都符合標準，還怎能倒逼企業的轉型升級？放寬白酒塑化劑含量標準，百害而無一利，終究只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