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記者｜劉旭強    每經編輯｜楊歡

圖片來源：金華發布

“世界超市”義烏，正迎來新一輪變革。

12月24日，《浙江省義烏市深化國際貿易綜合改革總體方案》在國家發改委官網正式對外公布，提出了深化市場采購貿易改革、加快內外貿一體化改革等5個方面改革任務97項具體改革舉措。

同日，浙江省政府召開推進“義烏市深化國際貿易綜合改革”發布會。義烏市委書記王健表示，“力爭2025年全市進口規模達1000億元，到2030年突破3000億元。”

年快遞量可以超過廣州、深圳，義烏的能量不可小覷，但其未來發展卻受制于“縣級市”的行政能級，以及金華的經濟規模。

被稱為浙江“最散裝”城市，金華中心城區存在感極低，下轄縣城卻個個名聲在外，也因此有了那句所謂的“浙江金華、中國永康、亞洲東陽、世界義烏”。

金華的發展，不僅影響全市域各區縣，也事關整個浙西南。在浙江的部署中，金華義烏都市區是浙江四大都市區之一，是引領浙西南發展的未來增長極。但金華近年來GDP僅處于“浙中”水平，距浙江“第四極”還有不小差距。

浙江，在設法為“第四極”蓄力。近些年，浙江提出要把金華建設成“內陸開放樞紐中心城市”。眼下，金華發布《金華國際陸港樞紐專項規劃（2024—2035）（草案）》（以下簡稱《規劃》），進一步厘清“國際樞紐城”的建設路徑。

圍繞“國際樞紐城”建設，金華能否走出“強縣弱市”困境？又如何提升浙江內陸開放水平，撐起浙江“第四極”？

破除“散裝”

談起首位度，金華略顯尷尬。

2024年前三季度，金華中心城區經濟首位度僅為18.2%。近些年來，金華中心城區經濟首位度也始終不及20%，比同樣被詬病“弱市強縣”的浙江“第三極”溫州（2023年中心城區首位度為38%）還要低得多。

在金華下轄的市縣中，義烏的發展最為迅猛。今年1-10月，義烏進出口總額5601.6億元，占全市進出口額近3/4。

當縣域經濟壯大，行政層級上的“縣級市”需要更大的權限和政策支持。

日前，國務院批復同意《浙江省義烏市深化國際貿易綜合改革總體方案》，支持義烏在推動完善跨境電商規則等方面先行先試，進一步為義烏擴權。

但義烏等地的發展，仍受到產業層次偏低、缺乏集聚高端生產要素以及高能級資源配置能力的制約。

“金華給外界的印象還是襪子、火腿等傳統產業，而在高新技術產業上缺乏存在感。”華東師范大學城市發展研究院院長曾剛向城叔表示，金華的縣域經濟，已經將傳統產業的“拼成本”做到極致，亟需走向市縣融合發展的新階段，帶動新興產業發展。

圖片來源：金華發布

跳出縣域范圍，從市域來統籌全市發展，顯得至關重要。

實際上，早在2012年，作為浙江四大都市圈之一的金義都市區就成立了，目的是促進金華市區和其他縣（市）間的融合發展，進而帶動整個浙中城市群發展。

但在曾剛看來，近年來金華城市定位一直不清晰，導致城市發展不佳，只處于“浙中”水平，難以撐起浙江“第四極”。

曾剛建議，金華應加強市級統籌調控能力，并提升金義主軸對都市區整體發展的帶動能力。具體而言，規模效應明顯、中心性突出的交通物流產業作為可以抓手。

早在2022年，金華設定未來五年發展目標，除了經濟總量突破萬億元，更著重強調了樞紐功能——

到2027年，聯通內外市場、鏈接全球資源的綜合樞紐全面形成，成為浙江乃至長三角地區突出開放主導、體現樞紐作用、引領區域發展的重要節點城市和新增長極。

今年4月，金華舉行國際陸港樞紐建設推進大會，表示要加快建設立足華東、輻射全國、聯通世界的國際陸港樞紐。

會上，浙江省交通運輸廳黨組書記、廳長蔡洪表示，金華在浙江全省區位特殊、地位突出，對加快建設高水平交通強省有著重要牽引帶動作用，希望金華努力把國際陸港樞紐打造成為開放樞紐的標桿示范。

日前發布的《規劃》，進一步明確了國際陸港樞紐的實現路徑。《規劃》提出“一軸兩核三區多點”的陸港樞紐架構體系，依托金義發展主軸，形成義甬舟、金麗溫兩條開放大通道，對接寧波舟山港、溫州港、臺州港，促進與長三角城市群的高效聯通。

根據《規劃》，金華力爭到2035年，國際鐵路直達班列達1萬列，國際鐵海聯運達200萬標箱。

對內融合

作為金華經濟重鎮，義烏發展正遇上貨運能力不足的“攔路虎”。當地反映，跨境小包無法本地組貨、本地發貨，大部分需要從杭州、上海等地中轉，費時費錢，抵沖了競爭優勢。

類似的情況也發生在鐵路上。金華市中歐班列運能始終呈飽和狀態，集卡常在車站內排長隊等待裝卸，不少集裝箱不得不改走公路，提升運能已迫在眉睫。

曾剛表示，金華下轄區縣有旺盛的貨運需求，但中心市區物流服務能力跟不上，說明金華交通物流樞紐性的不足。

圖片來源：金華發布

建設國際陸港樞紐，正是交通先行，對內破“散”促“聚”。

《規劃》提到，要形成完善的市域集疏運干線網。具體而言，重點是拓寬加密現有路網，按照集疏運干線“合理繞越城區、促進客貨分離，高效覆蓋產業平臺，實現公鐵水空樞紐便捷互聯”功能要求，規劃形成高效輻射、便捷銜接的集疏運體系。

今年兩會上，金華市交通運輸局局長張群環透露，為暢通陸港內循環，金華將上馬縱一路、縱二路、金麗溫高速等項目，將進港通道聯通起來，實現“物暢其流”。目前，相關路段已啟動快速化改造。

此外，樞紐建設的一項標志性工程，主要服務義烏國際貿易商都和金義都市區的金義國際機場也進入了公開招標階段。

據了解，金華近些年在國際陸港樞紐的交通項目建設上，已經有了不少前期投入。

據浙江省財政廳今年8月披露，截至目前，金華全市累計投入164.79億元用于支持陸港交通基礎設施建設，涉及重大項目38個。2024年以來，金華市累計完成綜合交通投資151.3億元，同比增長48%。

與發達地區相比，金華市域交通的樞紐性、多種交通方式之間的通透性，以及物流網的融通性比較差，離“內陸開放樞紐中心城市”的定位還有一定距離。

但曾剛提到，浙江公共交通建設項目是向民間資本開放的。一個例子是，今年9月6日，國家混合所有制改革試點和社會資本投資鐵路示范項目——杭州至溫州高鐵開通運營。2017年，杭溫高鐵正式啟動建設，工程分為兩期。其中，一期義烏至溫州段首次嘗試由民營企業作為社會資本方控股投資建設，占股51%。

曾剛表示，浙江地方交通項目向民資開放的嘗試效果比較好，這種模式有利于金華等地在較短時間內補上交通短板。

對外集散

建設“國際陸港樞紐”，金華不僅要對內實現“融”和“合”，也要對外實現“集”和“散”，不斷提升城市“樞紐”功能。

日前，“義新歐”中歐班列迎來了開行十周年。目前“義新歐”中歐班列輻射50余個亞歐國家和地區，通達160多座城市。出口貨源結構也從運行初期的小商品、日用百貨、五金工具，逐漸向光伏組件、新能源汽車等高附加值、高科技產品轉型。

圖片來源：義烏發布

但相比海鐵聯運集裝箱年運量破百萬的寧波舟山港，每年6萬多的標箱義烏中歐班列，運量明顯不夠看。對比重慶、西安等陸港，義烏中歐班列的運量發展也遠不算迅速。

“陸港不僅要服務本地，還要讓周邊地區甚至鄰省的貨物也集聚過來，這才算得上是樞紐。”在曾剛看來，對標國際國內一流樞紐城市，金華目前只算得上“樞紐節點”，還稱不上“樞紐中心”，應進一步加強對外的開放性、連通性。

這一點，在《規劃》中也有體現。圍繞國際國內市場，《規劃》對各市區縣做了分工。

中心城區、義烏依托華東國際聯運港、義烏國際陸港“兩核”，作為金華國際陸港主窗口和樞紐節點，面向國內國際市場；蘭溪、東陽、永康三區，為“兩核”提供集結分撥服務，以國內及區域市場為主，打造成專業型物流分撥基地。

曾剛特別提到，金華競爭浙江“第四極”，產業明顯弱于其他三地，但其地處浙西南的區位優勢是一大亮點，應充分利用。曾剛建議，金華應跟周邊的省市聯合起來共建一些項目。

“江西、福建都想搭上長三角一體化的‘動車’，金華應該利用浙江的制度創新成果，拓展自身對周邊省市的影響力。”曾剛表示，金華處于長三角輻射江西、福建的橋梁位置，有獨到的區位條件優勢。他提議，金華可以借鑒南京“徽京”的發展模式，將周圍省市作為產業腹地。

以低空產業為例，日前，金華市國際陸港樞紐建設現場推進會暨低空經濟高質量發展工作部署會在蘭溪舉行，將加快國際陸港樞紐提能升級和推進低空經濟高質量發展，一同作為金華明年國際陸港樞紐建設的主要工作。

在曾剛看來，江西有民航產業的技術優勢，金華則有市場組織能力優勢。遠離長三角核心區，金華的空域資源也更豐裕。布局低空經濟，金華可以把長三角核心區的市場、外圍省市的技術、自身的空域資源結合起來，做一些動作。

“國際陸港樞紐”建設，所涉區域廣泛、事項龐雜。金華必須統籌協調，“一盤棋”推進，才能找尋到“內陸開放”的破題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