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記者｜文巧    每經編輯｜高涵    

8月24日，日本啟動了福島第一核電站核污染水排海。東京電力（以下簡稱“東電”）方面表示，首次排海每天將排放約460噸，持續17天，合計排放約7800立方米核污染水。

盡管日本政府和東電聲稱，這是出于安全和技術的考慮，但分析認為，這背后隱藏著一個更重要的因素：成本。在日本政府曾提出的5種方案中，排入海洋的成本為34億日元，成本造價為最低。

作為日本電力的龍頭，東電是日本電力工業自由化的標志性產物，也曾是日本收入最高的電力公司，在80年代還曾與索尼和豐田齊名。但2011年福島第一電站核泄漏事故后，該公司開始走下“神壇”。

東電作為福島核事故的責任方，背負了巨額的賠償和處理費用，如今的股價已較事故前暴跌近7成。債臺高筑的東電財務狀況也不容樂觀。2022財年，該公司營業虧損高達2289億日元。不僅如此，福島核泄露事故之后，東京電力也屢屢陷入信用危機之中，多次被曝出有隱瞞核電站安全問題的“黑歷史”。

日本民眾在東電公司總部前集會抗議核污染水排海 圖片來源：新華社記者 楊光 攝

福島核污水排海背后：債臺高筑的東電

在一片反對聲中，日本從8月24日開始將福島第一核電站的核污染水排放入海。由于時間跨度大，影響范圍廣，日本政府的這一決定一經公布，國際社會質疑和反對的聲浪從未停止。

為何日方不顧國際社會的反對和抗議，執意要將核污染水排入海中？

按東電的說法，福島第一核電站面積有限，已無更多空地用于大量建設儲水罐，現有儲水罐的137萬噸儲存容量將于今年秋季全部用完。而且，一旦發生大地震，大量核污染水存在泄漏風險，因此不得不對核污染水進行過濾、凈化、稀釋處理后排放入海。

據環球時報，關于如何處置福島核污染水，日本經濟產業省曾提出地層注入、海洋排放、地下掩埋、蒸汽排放、氫氣排放5種核污水處理方案。成本造價顯示，注入地層至少需要180億日元，蒸汽排放需要349億日元，電解釋放需要1000億日元，固化填埋需要2431億日元，而排入海洋的成本在34億日元，顯然花費最少。

事實上，自從2011年福島第一電站發生嚴重的核泄露事故后，作為事故電站的母公司，東京電力公司面臨著數十億美元的巨額賠償和處理核污水的壓力，公司股價也隨后急劇下跌。2010財年，該公司還錄得150億美元的凈虧損,當時創下了日本非金融業的企業虧損最高紀錄。

東電面臨離家避難者、農戶和企業歇業的高額補償壓力，并且也不止一次被法院判決向核事故受害者作出賠償。例如，2011年8月，日本福島地方法院曾判決，東京電力公司向因福島核事故而自殺的福島居民的家屬賠償4900萬日元。

為了籌集資金，東電在當時出售了旗下房產。據2012年媒體報道，為籌集用于福島第一核電站事故的賠償金，東電公司尋求出售和公司核心業務無關的旗下房產，房產共計1116處，當時計劃在大約10年期間內籌集出2472億日元作為災后補貼。

據東電官網，截至2023年8月18日，東電就福島核事故向各界共計賠償金額達10兆8171億日元，其中個人賠償金額達3兆2975億日元。

除此之外，東電還接受了日本政府的注資。據NHK去年報道，日本會計檢查院公布消息稱，日本政府通過國債形式向東京電力公司提供了超過10萬億日元貸款，用于發放福島第一核電站事故賠償金。

東京電力公司2021年8月公布的還款計劃顯示，2025財年之前，東電每年將向日本政府償還500億日元；2025財年之后，東電每年將償還1000億日元。但2021財年，東電因經營狀況不佳僅償還400億日元，日本政府目前僅收回約2.28萬億日元。

5年前測算結果顯示，東電將于2051財年還清全部債務，但根據日本會計檢查院公布的最新測算結果，東電公司最晚要到2064財年才能還清全部債務。

福島冷清的海岸和低迷的旅游業 圖片來源：新華社記者 張笑宇 攝

東電股價較事故前暴跌近七成，頻陷誠信危機

據報道，東京電力的歷史沿革最早可以追溯到1951年，彼時的盟軍駐日最高司令部要求將日本劃分為9大區域，分別指定一家企業承擔發電、輸電和配電的全部工作。這一政策奠定了日本九大區域電力供應商的格局。東京電力就是其中之一。

如今，東京電力仍牢牢把持著日本電力的龍頭位置。東京電力電網向日本經濟中心東京都市區輸送電力，供應量約占日本總電量的三分之一。但在福島核泄漏事故12年之后的今天，公司的財務狀況仍然不容樂觀。

據東電發布的2022財年（2022年4月1日至2023年3月31日）財報，報告期內營收約為7.8萬億日元；營業虧損為2289億日元，去年同期盈利462億日元。

圖片來源：東京電力財報截圖

8月2日，東京電力發布的2023財年一季度（2023年4月1日至2023年6月30日）財報顯示，當季營收約1.62萬億日元，營業利潤為1511億日元，去年同期為-442億日元；其中，特別損失達到503億日元。值得注意的是，關于特別損失，東電還專門發布通知表示，這503億美元為追加的核損害賠償費用。

圖片來源：東京電力財報截圖

1987年，東電公司曾是全球市值第三的企業，股價最高曾達到8424日元/股。當時，和索尼、豐田一起，該公司被歸入20世紀80年代的“抄底美國者”之列。2011年初，該公司股價穩定在2026日元/股左右，在福島核泄漏事件發生后，股價一路暴跌。截至8月25日收盤，東電報收608.4日元/股，市值為9747.4億日元。

圖片來源：英為財情

盡管東電的股價在近幾年波動幅度并不大，但目前的股價較其最高點已經暴跌了超過92%，較福島核泄漏事件之前下跌將近70%。

財務困難之外，福島核泄露事故之后，東京電力也屢屢陷入信用危機之中。有分析稱，東京電力公司因對電站和當地民眾的處置不當而備受詬病——旗下核電站設備老化、超期帶病運營等弊端顯現的同時，也使其應對超過設計標準災難、特大海嘯和事故處理上的缺陷暴露無遺。

據報道，2012年7月，由民間人士組成的事故調查委員會公布長達641頁的福島核事故最終報告。該報告詳述事故原因與應對措施等，得出的結論是事故并非歸于自然災害，“明顯是人禍”。東電也同樣表示，對重大事故防范措施不到位，對海嘯缺乏危機意識，事故應對準備不足。

據新華社，在核事故發生后第三天，東電就掌握到3號機組堆芯損壞率已達30%，同時1號和2號機組堆芯損壞率均超過5%。根據當時東電內部標準已經可以確認發生堆芯熔毀，需采取緊急應對措施。但東電一直以“堆芯損傷”來粉飾，拖到當年5月才承認堆芯熔毀。在后來的調查中，東電一度否認公司內部有認定堆芯熔毀的標準，最終才承認時任社長清水正孝指示不要使用“堆芯熔毀”一詞。

2011年6月以后，東電曾長期聲稱沒有新的核污染水排入海洋。然而，隨著2013年一系列核污染水泄漏事件曝光，東電當年7月終于承認有高濃度核污染水泄漏入海。2015年2月，東電再次被曝隱瞞實情，公司在2014年4月即知曉有高濃度放射性核污染水從排水溝持續排入大海，卻一直未予公布，也未采取任何補救措施。

封面圖片來源：新華社記者 楊光 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