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記者｜文多  祝裕    每經編輯｜陳俊杰

“我們整個漁業行業以及會員單位對此都很氣憤。”4月15日，中國漁業協會水產商貿分會常務副秘書長袁道亮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

袁道亮口中的“此”事，指的就是日本政府決定將福島第一核電站核污染水排入大海一事。

正如4月13日外交部發言人趙立堅主持例行記者會時所說：“海洋是人類共同財產。福島核電站事故核廢水處置問題不只是日本國內問題。”

日本政府的決定事關國際海洋環境、食品安全和人類健康，而首當其沖受影響的，恐怕還是日本自己的海產品，然后是依靠大海維生的各國漁業人。

水產市場難尋日本海鮮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文多 攝

中國進口日本水產不多，主要是這兩種

當地時間4月13日，日本政府決定將上百萬噸福島第一核電站的核廢水排入太平洋，此行為立刻遭到國際社會譴責和質疑。

據新華社報道，照德國某海洋科學研究機構的計算，福島核電站廢水一旦排海，57天內放射性物質將擴散至太平洋大半區域。核廢水入海之后，直接對海洋環境、海洋生物造成放射性污染，間接會導致海洋生物的基因突變，產生無法預估的后果。

由此可見，首當其沖受到排放影響的，非日本漁民、海產品莫屬。

因此，日本水產品的在華銷售情況也再次引發媒體關注。

“中國海產品從世界各地進口，日本不是主要進口國。”4月15日，中國漁業協會水產商貿分會常務副秘書長袁道亮告訴記者，“國內老百姓餐桌上消費的進口海產品大多從東南亞、美洲、澳洲、歐洲、非洲等地進口”。

另據南都報道，中國進口海產品十大進口來源地中并沒有日本，而這10個國家對應的進口額，已經占到中國進口海產品總金額的近七成。

雖然占比低，但不是沒有。袁道亮也進一步介紹了我國從日本進口水產品的情況。

目前，“日本除了福島縣，其它區域的水產品都可以通過嚴格的檢驗檢疫向中國出口。”袁道亮介紹說，這些海產品主要流向上海、北京、廣州、福州等地，這是因為這些地方也是國內主要的銷售及批發市場。

至于從日本進口的品種，則主要是秋刀魚、扇貝以及在中國的日料店刺身品種。“這兩種產品中扇貝的量相對多一些。”袁道亮說道，而扇貝在中國大連等地也有產，而且日本扇貝價格相對較高，所以日本扇貝一般只在中國扇貝淡季的時候被進口。

談起扇貝，4月16日，在西南某水產批發市場中，從事水產批發業務的李先生感觸頗深。他認為日本產的扇貝個頭不錯，但是“腥味更重”，他個人并不喜歡。

在采訪中，袁道亮還介紹了一個情況：與中國從日本進口海鮮的情況相反，中國出口到日本的海產品品種還比較多，“比如鰻魚，魷魚、青魚籽、安康魚肝、螺肉片等”。

另外，因為人工成本的問題，“日本一般都在中國的大連、煙臺等地進行來料加工，然后把加工品再出口到日本，魷魚、墨魚、雪蟹肉、各種魚片比較多”。

兩國漁業人共同擔憂

2020年疫情暴發后，尤其是“三文魚事件”之后，我國對進口海鮮的把關、檢疫力度空前。

“按照我國海關對食品類產品的檢驗嚴格程度，消費者只要還能通過正常渠道，購買得到的海鮮產品，就都可以放心食用。”資深海鮮刺身業內人士“海釣大佬刃我行”（微博名，真名張宇）告訴《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如果有被污染核輻射的海產品，根本就進不了海關……誰都知道碰不得”。

即便餐桌是安全的，袁道亮卻看到，“日本還沒有實施（核廢水排海），中國人就已經開始拒絕日本的（某些）海產品”。

對這種“拒絕”，袁道亮分析道：“日本排放核廢水的影響，我認為最大的影響會讓消費者產生的擔憂和害怕心理。核廢水排放的后果最嚴重的是對消費者產生心理暗示，一般消費者害怕了，自然就會選擇不消費，因為水產品來源和品種很多，不是必須日常消費品。”

“誰賣那邊的海鮮？”4月16日，在上述西南某水產批發市場里，從事海鮮批發生意的徐女士表示，疫情暴發之后，市場里一般都賣的是國內海鮮，至于日本海鮮，“以前就不怎么賣，他們（決定）這么做，現在更是不會賣了”。

這種心態，印證了日本漁業人的擔憂。

據新華社報道，在得知日本政府決定將福島第一核電站核廢水排入大海一事后，茨城縣常陸那珂市一位從事銀魚捕撈作業的漁民說道：“這是一個讓漁民的生活回到10年前的決定。”這位漁民擔心的，正是處理水排入大海后，該海域的海產品再次遭到市場的冷落。

身為漁業行業從業人士，袁道亮對此感同身受。“我們整個漁業行業以及會員單位對此都很氣憤。”他說，“這個行業里有很多人都是世世代代從事海洋捕撈和養殖的，一旦海產品的產業鏈在源頭上被毀，對于這些來人來說是滅頂之災”。

水產進口商仍寄希望事情有轉圜余地

進口日本水產品的生意，我國不是沒人做。他們此刻內心又是怎樣的呢？

今年1月5日，日本東京豐州市場舉行年度首場金槍魚拍賣，一條208.4公斤藍鰭金槍魚以2084萬日元（約合130萬元人民幣）成交。這一價格卻被媒體稱為“白菜價”，畢竟，2019年一條這樣的魚賣出了3.336億日元（2088萬元人民幣）的價格。

相比廉價的秋刀魚、扇貝，藍鰭金槍魚才是日本出口海鮮中的頂級產品。

張宇所在公司的業務就包括進口日本藍鰭金槍魚。加上池魚王、青甘、蟹肉棒、刺身帶子等海產品，公司的進口生意“大概一年千萬級別的貨量”。

像藍鰭金槍魚、池魚王這些海產品，“都是日本獨特的海產品，因為日本在養殖和繁育、宰殺處理、分割保鮮等技術上，都是國際領先水平，這些獨特產品的替代（可能）性不大。”張宇介紹說。

經歷了2020年后，張宇對特殊事件能給一個行業造成的破壞深有體會。

早在2020年6月，“三文魚砧板檢測出了新冠病毒”事件后，張宇就曾接受過《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的采訪。

現在再提起來，張宇回憶道：“影響大到我們像飛機掉地上了一樣，差點就要倒閉了。”

好在，如今他所在的公司已經基本恢復了業務，“淘寶店、抖音直播、實體店賣（給）深圳本地”。

誰料，現在又出了日本決定將核廢水排入大海的事件。

“目前整個行業都還是觀望狀態”下，張宇承認“擔心是有的”，但也沒法提前做些什么規避風險。“海鮮行業，很多貨早就已經訂了，給了錢，會按照預訂批次到貨的了，不是說停都能馬上停下來的”。

在對話中，不難看出張宇希望此事還有轉圜余地。他認為，“日本人民，尤其是漁業協會，都非常反對核污水排放入海，因為他們自古以來的生活習慣就是靠海吃海，毀自己口糧的事情，傻瓜也不會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