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網 2014-03-26 17:28:31
紐約時報刊文,試圖還原MH370失聯前后情景。
大約午夜時分,乘客開始登機。航空公司會讓老人——其中包括劉如生和他73歲的妻子鮑媛華——以及搭乘該航班的兩個嬰兒的家人先登機。隨后才輪到公務艙的35名乘客。
來自德克薩斯州的IBM管理人員、50歲的菲利普·伍德(Philip Wood)是這趟航班的??停驗樗蛩銖谋本┌岬郊∑隆K敃r坐在經濟艙,但是希望能夠得到升艙。他的伴侶、48歲的教師薩拉·巴伊茨(Sarah Bajc)說,他的腿很長,而且還有一張白金常旅客卡。
巴伊茨說,在乘坐這個航班之前,她與伍德發了數十條短信討論搬家事宜。按計劃,搬運工將于次日上午來到他們位于北京的家中。“我們討論了打包的情況,以及還要做些什么,”她說。她收到的最后一條信息是在他去往機場之前發出的。
飛機上有些乘客只是在吉隆坡轉機而已,26歲的石賢文就是其中之一。才當爸爸的他剛剛結束出差,準備從澳大利亞回到中國。珀斯機場免稅店的店員稱,因為妻子的生日馬上就到了,他花40分鐘給妻子挑選了一只手鐲式腕表。
還有兩名持偷來的護照登機的乘客:伊朗人普里奧·努爾姆哈馬迪·邁赫達德(Pouria Nourmohammadi Mehrdad)和德拉瓦爾·賽義德·穆罕默德·雷扎(Delavar Seyed Mohammad Reza),兩人分別為19歲和29歲。國際刑警組織(Interpol)稱,這兩人正試圖偷渡到歐洲。
在吉隆坡學習信息技術的18歲學生穆罕默德·馬拉艾巴西爾(Mohammad Mallaeibasir)說,這兩人出發前在他的住所里度過了一晚。邁赫達德是他在德黑蘭念高中時的朋友。邁赫達德告訴他,自己即將在德國漢堡開始新生活,他的母親已經在那里等他了。“他非常緊張,”馬拉艾巴西爾回憶道。“我能從他的臉上看出來。”
次日晚上,他開車送他們來到機場,還主動要求幫他們辦理登機手續,但是他們堅持分開進入機場,隨后德拉瓦爾先走。剩下的兩名高中伙伴在車里抽著煙等了5到10分鐘,然后邁赫達德也下車離開。
馬拉艾巴西爾給了他一個擁抱并祝福他旅途安全,還目送這位背著大大的雙肩包和一個手提電腦包的朋友走進了航站樓。這是他最后一次見到他。
飛機
乘客們乘坐的是波音(Boeing)777型飛機,它是世界上最受歡迎、最先進的客機機型,也是波音公司首款配有遙控自動駕駛儀的商務機型——飛機用電子控制系統代替了手動操作系統。飛行員發布的指令被傳送到機翼和其他部件上,然后電腦會幫飛機保持平穩運行。
波音777型飛機經常被稱作“三七”,它幾乎快要完全取代747,這是因為它運營成本較低,而且還能在不停下加油的情況下飛行長達16小時。它的安全記錄也是業內最好的,在投入使用的19年間只發生過兩起嚴重事故。
馬航是馬來西亞的國有航空公司,它從1997年開始使用波音777型飛機,目前一共擁有15架這種型號的飛機。2002年5月,來自波音公司位于華盛頓埃弗里特的裝配線的第404架波音777飛機被送到馬航,以9M-MRO為機尾編號進行了登記。這就是370航班所使用的那架現已失蹤的飛機。
馬航聲稱,這架飛機之前只出過一次安全事件。2012年8月9日,這架飛機在上海浦東國際機場滑行時與中國東方航空公司的空客A340飛機發生剮蹭,在碰到后者的尾翼后,它一側機翼的末梢也被損壞。此次事件中沒有人員傷亡。波音公司稱,他們派了一組工程師和機械師去移除并更換損壞的機翼部分,并在測試后讓飛機繼續服役。
波音公司建議,777客機每飛行500小時后進行一次輕度保養,稱作“A檢查”(A check)。這種檢查通常在飛機庫里進行,由15位工程師工作10小時完成,并且經常通宵作業。馬航稱,這架客機最后一次A檢查在2月23日進行,并沒有發現任何問題。
據航空領域新聞和數據服務機構Flightglobal的數據,當飛機3月8日停在吉隆坡國際機場的登機口的時候,它已經完成了7500多班次的飛行,累計空中飛行時間超過53400小時。這個時長處在寬體客機的23年平均服務年限之內。
換句話說,這架飛機和其他大約1170架使用中的波音777沒有什么區別。這也是為什么確定飛機失蹤是否與機械故障或者設計、建造和工程缺陷有關是格外重要的。“這個行業不喜歡不確定性,”美國國家交通安全委員會(National Transportation Safety Board)的前主席馬克·羅森克(Mark Rosenker)說。“我們會找出究竟發生了什么。”
登機
當370航班的227名乘客踏進飛機的時候,受到了空乘人員的迎接。空乘人員中的四位女士穿著馬來西亞布裙制服,六位男士衣著三件套灰色西裝。他們中的一些人給公務艙的乘客發手巾、果汁和報紙,另一些人在幫助經濟艙的乘客尋找座位。
飛機外面,地勤人員將乘客的行李裝進飛機的貨艙里。艙內可以容納6個貨物托盤和14個集裝箱。航空公司稱,飛機里沒有危險或貴重物品。不過,一名美國官員稱,貨艙中有“大量”的鋰電池——具有可燃性——比通常的裝載量要多。
乘務長安德魯·納里(Andrew Nari)在艙門關閉后通過廣播歡迎了乘客,并提醒他們關閉手機。關機前,他給媽媽發了一條短信。“就是一條平常的短信,告訴我飛機很快要起飛了,”她后來告訴當地報紙《星報》(The Star)。
在駕駛艙內的是兩名駕駛員:53歲的機長扎哈里·艾哈邁德·沙阿(Zaharie Ahmad Shah),他于1981年加入馬航,有著18365小時的飛行經驗;以及他的副駕駛,27歲的法里克·阿卜杜勒·哈米德(Fariq Abdul Hamid),他正在從駕駛窄體客機過渡到波音777。
從登機口推出后,飛機滑行至32R跑道??团摰臒艄鈺谝幻{駛員要求乘務人員坐好準備起飛前被調暗。客機的兩個羅爾斯-羅伊斯(Rolls-Royce)引擎,各自可以產生9.2萬磅的推力。客機滑向2.5英里長(約合4公里)的跑道,隨后在午夜12點41分起飛。在飛機轉彎爬升的時候,有些乘客也許從高空中注意到了吉隆坡和雙子塔的光亮。
午夜1點07分,在飛機靠近馬來半島東海岸時,地勤人員收到來自飛機通信尋址與報告系統(Aircraft Communications Addressing and Reporting System,簡稱Acars)的報告。當局形容其為一種例行的文本信息。Acars系統定期通過無線電或者衛星發出關于飛機狀態的更新。
在那時,第一次的餐飲服務很可能已經開始了:經濟艙中會提供汽水、果汁和花生;在公務艙中,選項則是包括香檳在內的不同種類的飲品,以及碳烤雞肉和沙爹羊肉配花生醬這樣的小吃。機上娛樂系統有多種多樣的電影可供選擇。
位于吉隆坡郊區梳邦的空管通過應答器跟蹤飛機的行程。應答器會“請求代碼”,或對雷達信號發出回應的識別信號。那天晚上,370航班請求的代碼為2157,報告了其高度、速度以及方位。
隨著飛機臨近越南領空,梳邦空管通知駕駛員,他們即將被移交給胡志明市的雷達管控人員。午夜1點19分,一個聲音回復,“好的,晚安。”當局確認,這個聲音來自副駕駛法里克。
兩分鐘后,370航班的應答器停止應答。尚不明朗的是,究竟是有人旋轉了駕駛與副駕駛之間的儀器控制面板上的開關轉鈕,從而讓應答器處于待機狀態;還是故障導致應答器停止工作?
前一刻,雷達顯示這架客機以542英里的時速向西北方向飛去。下一刻,它就消失了。
根據越南軍方的記錄,此時是1點20分43秒。
神秘信號
就在空管員努力與370航班恢復聯系的同時,馬來西亞西海岸的北海空軍基地的軍用雷達上出現了一架不明飛行器的信號,方位就在該航班消失地點的附近。
雷達監控小組通常由一名軍官與三名士兵組成。但當時的小組,要么是未能注意到信號,要么就是決定不將其作為“僵尸”標出并追蹤。如果他們標識了,本會將相關信息層層上報,并可能向空軍指揮部門發出警報。
知情人士透露,在第二天晚上的基地通報會上,約80名空軍人員被告知,“沒有證據”表明,這個未知信號顯示的是失蹤航班大幅度轉向,穿過馬來半島,然后再次轉向,朝西北方向而去,飛過馬六甲海峽。
然而,調查人員如今認為,這恰恰就是事實。
無論是未能在雷達數據中識別出370航班,還是為了避免承認不明身份的飛機突破了空防的尷尬而拒絕識別,這都意味著,馬來西亞當局繼續在馬來半島東面的海域進行搜尋工作,而不是半島西面。軍用雷達追蹤影像顯示,最后一次記錄到信號是夜里2點22分,在北?;匚鞅奔s200海里處。
在顯示這架飛機繼續飛行了近七個小時的數據方面,馬來西亞當局也未能快速采取行動。這些數據是370航班發往衛星的一系列常規握手信號,為的是確認飛機是否仍在服務區內。
衛星通訊公司Inmarsat的副總裁克里斯·麥克勞克林(Chris McLaughlin)表示,飛機失聯四個小時內,公司的技術人員找出了來自這架航班的全部傳輸記錄。接下來,飛機失蹤一天后,他們開始仔細篩查公司的數據庫,希望找到370航班的蛛絲馬跡。
“我們決定再查一下公司的網絡,看看我們是不是漏掉了什么數據,” 麥克勞克林說。結果的確有。Inmarsat的技術人員找出了一系列短暫的“ping信號”,似乎是370航班與印度洋上空的一顆衛星及澳大利亞珀斯的一座地面基站的握手。
這些信號共有七次,相互間隔一個小時。這是一條重要線索,因為信號只可能來自從飛機本身獲得電源的一條天線。不過,盡管信號中帶有將其識別為370航班的獨特代碼,但并不包含位置等數據,不能指出飛機發出信號的方位。
到了周日下午,Inmarsat的工程師團隊開始利用幾何原理計算每次發出ping信號時衛星與飛機之間的距離。他們得出結論,飛機又經過了一次轉向。不過隨后,它可能基本按照直線飛行,要么朝向北面并可能被沿途國家的雷達捕捉到,要么朝向南面的印度洋和南極洲方向。
馬來西亞政府表示于3月12日收到了Inmarsat的數據,然后花了三天時間與美國調查人員一齊分析與審核,最后于3月15日調整了搜尋方向。
到了那個時候,已經距離3月8日早上8點11分的最后一次衛星ping信號過去了逾一周時間。這個信號似乎來自南印度洋,距離航班本來應當到達的北京跑道,有半個地球之遙。
Kirk Semple自吉隆坡和馬航318航班報道。Michael Forsythe和儲百亮(Chris Buckley)自馬來西亞雪邦;Keith Bradsher自香港;黃安偉(Edward Wong)自北京;Rahman Roslan自吉隆坡;Nicola Clark自巴黎;Thomas Erdbrink自德黑蘭;Jad Mouawad和Christopher Drew自紐約;Eric Schmitt、Michael S. Schmidt和Matthew L. Wald自華盛頓對本文有報道貢獻。Amy Qin和Mia Li自北京對本文有研究貢獻。潘公凱(Philip P. Pan)是《紐約時報》北京分社候任社長。(文字來源:紐約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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