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記者｜史香玲    每經編輯｜師安鵬

這位普普通通的西安保潔員，每月工資只有2700多塊，6年省吃儉用攢下3萬，被上小學的兒子基本充給了騰訊旗下某款游戲……

圖片來源〡受訪者提供

頻頻發生的悲劇背后，再次指向網絡游戲實名認證的尺度問題。當然，如何堵死漏洞，還有賴監管部門行之有效的推動。

眼下的好消息則在于，粉巷君早先見到李文珍，幫助其填寫提交相關驗證資料后，日前獨家獲悉，那筆血汗錢已追歸來了！

也是在此前后，最高法新出臺《關于依法妥善審理涉新冠肺炎疫情民事案件若干問題的指導意見（二）》，對未成年人為網絡游戲或網絡直播支付較大金額用于充值、打賞，給出明確態度：無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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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傍晚，陽光依舊刺目。

粉巷君見到李文珍時，她正佝僂身子，清掃著草坪里的紙屑。相比此前的媒體鏡頭呈現，現實中的她看起來矮小得多。深陷的眼窩和紫紅色的臉頰告訴人們，歲月給予這位保潔員的，多是殘酷。

她開口便先嘆氣，“不知道這筆錢能不能追回來，現在一分錢都沒有了……”

時間倒回3月27日，凌晨5點，李文珍準備出門上班，將家里唯一的手機交給兒子小亮用于上網課。

兩小時后，小亮向騰訊開發的一款軍事競賽體驗手游——和平精英，充值628.56元，購買點券。

李文珍獨自撫養兒子，每天早出晚歸，風雨奔波，生活沉甸甸。

因為無人照看，年僅12歲的小亮獨自在家，他用李文珍的身份證注冊游戲賬號，并綁定銀行卡，就在一個多月里，最高一次充值2800元，累計充值超過2.6萬元。

圖片來源〡每經記者史香玲 攝

銀行卡很久不用，取消了短信提示。那段時間，李文珍沒有發現異常之處。

直到5月6日這一天，她拿著銀行卡去自動取款機取錢，準備為即將結婚的大女兒買點東西，“卡往機子上一插，我就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然后，她趕緊去銀行柜臺打交易流水清單，一看大多是財付通充值服務，銀行柜員告訴她，這是玩游戲充值了（這時候也沒想過是兒子干的）。

下午上班的時候，她整個人都虛脫了，“地也不知道怎么掃了。”

李文珍沒上過學，不識字，決定去手機維修店“求助”，對方把微信支付的賬單調出來，游戲充值的消費記錄赫赫在目，氣得李文珍打了小亮一頓。

說完這些，李文珍眼睛發紅，懊悔自己沒能力，管教不好兒子，“我都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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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珍的遭遇并非個例。

據粉巷財經采訪了解，家住西安北郊的賈磊，其14歲兒子在上網課期間，同樣是玩和平精英，4天充值1.8萬多元；在寶雞修高速路的葛飛，其13歲兒子網課期間，玩小米游戲“創造與魔法”，一共充值5403元……

疫情之下，熊孩子的網游消費“黑洞”被徹底撕裂，家長“如臨深淵”。

那么，未成年人用家長手機在游戲平臺進行充值，究竟是誰的責任？

“在未成年人網絡游戲消費中，家長作為監護人存在監護過失，應當承擔部分監護失責責任。”

陜西恒達律師事務所高級合伙人趙良善向粉巷財經表示，游戲公司提供未成年人虛擬貨幣充值服務，違反了《網絡游戲管理暫行辦法》中“不得為未成年人提供交易服務”等規定，因此應當承擔相應審核不嚴的過錯責任。

圖片來源〡視覺中國

游戲公司如何審核用戶“過濾”掉未成年人？

2019年11月，國家新聞出版署曾發布《關于防止未成年人沉迷網絡游戲的通知》，在實名、使用時長、付費等6個方面，明確了未成年人網絡游戲應遵循的原則和規范。

其中，在實名制方面，要求嚴格實名注冊，所有網絡游戲用戶均需使用有效身份信息方可進行游戲賬號注冊。

就目前來看，游戲APP基本要使用微信號、手機號或身份證等信息才能注冊游戲賬號，但是這樣的“門檻”依舊攔不住未成年人。

就此而言，這樣的審核機制是否嚴格履行了實名制？

北京志霖律師事務所律師趙占領認為：“主要還是取決于監管部門對于游戲公司執行實名制具體的尺度在哪兒，到底是實名注冊，還是實名驗證。就我的理解，大部分游戲就是實名注冊，不是實名驗證。而且即使有的實行實名驗證，也很少采取人臉識別方式進行驗證，所以國內游戲實名制驗證的實施情況并不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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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期間，未成年人玩網游充值的投訴案例達到了高峰，監管部門迅速出動。

4月28日，江蘇省消保委約談騰訊游戲、虎牙、花椒直播等18家網游和直播平臺，督促未成年人游戲充值、直播打賞問題整改。

據了解，江蘇省消保委要求針對未成年人游戲充值、直播打賞消費調查情況發現的問題及“注冊實名認證+支付前人臉識別”雙認證系統等建議，各企業開展自查，并在約談會后十個工作日內提交書面優化調整方案。

雙認證系統尚未上線，游戲公司開始限制未成年人玩游戲的時長。

5月15日，騰訊旗下的一款手游——王者榮耀發布新規，未成年人用戶每天晚上10點至次日上午8點間禁止玩游戲，法定節假日每日限玩3小時，每天限玩1.5小時。

倘若雙認證系統上線，可以預見的是，未成年人沉迷網游沖動消費的情況，將得到有效遏制。

圖片來源〡視覺中國

但是，對于已經跌入“熊孩子”玩游戲的巨額花費“黑洞”的家長來說，還能否追回錢款？畢竟，李文珍案例得到媒體關注，實屬個例。

曾代理過家長起訴游戲公司要求返還未成年子女游戲充值款案件的趙良善律師，在接受粉巷財經采訪時透露，自2017年開始至今，他的律師團隊持續關注和代理未成年人網絡游戲消費糾紛案件，已為幾十家孩子追回游戲款。

他還表示，“家長在維權過程中，應格外重視證據，在發現孩子涉及游戲消費時，應當及時保存證據，以證明消費主體是未成年人，消費金額及消費流向。”

此外，最高法近期出臺的《意見》亦明確指出：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未經其監護人同意，參與網絡付費游戲或者網絡直播平臺“打賞”等方式指出其年齡、智力不相適應的款項，監護人請求網絡服務提供者返還該款項的，人民法院應予支持。

（李文珍、小亮、賈磊、葛飛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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