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錦秋

上市公司與非上市公司的一個重要區別，在于公司是否具有公眾性。上市公司具有公眾性，因為它吸納了一定比例的社會公眾的投資。如果社會公眾股東減少，隨著公眾性的喪失，上市公司也就不配稱為公眾公司，應該就此退市。

反映上市公司“公眾性”的主要指標包括股東人數、公眾持股量和市場交易量。在成熟股市，公司要上市或維持上市資格，就必須滿足 “公眾性”的有關指標要求，比如，紐交所規定，“如股東總數少于400人，或股東總數少于1200人且最近12個月月均交易量少于10萬股，或公眾所持有公開發行的股票不足60萬股，紐交所通常會考慮啟動暫停上市和終止上市程序”。

在A股市場，《股票發行與交易管理暫行條例》以及1994年實施的《公司法》，有對上市公司“公眾性”方面的規定，包括公司申請股票在交易所交易需滿足 “持有股票面值一千元以上的股東人數不少于一千人”、公司發行股票時需滿足 “公司股本總額超過人民幣四億元的，公開發行股份的比例為百分之十以上”等。但2006年實施的《公司法》和《證券法》均刪掉了“千人千股”規定，只留下“公司股本總額超過人民幣四億元的，公開發行股份的比例為百分之十以上”這條規定，等于把“公開發行股份的比例”作為公眾性的主要標準，顯然與成熟市場以“股東人數、公眾持股量、交易量”界定“公眾性”有所不同。

問題還不僅在此，關鍵是一些多重上市公司 （既在A股又在H股等其他市場上市的公司），在A股市場上市時，“公開發行股份的比例”卻是把A股與H股等合并計算。比如，中石油總股本1830億股，當初向A股社會公眾發行40億股，僅占總股本的2%多點，如果不是把之前已經發行200多億股的H股也合并計算，那這樣的發行比例顯然違反“公司股本總額超過人民幣四億元的，公開發行股份的比例為百分之十以上”這條規定。

如果A股市場像成熟市場一樣，對上市公司維持上市資格也有“股東人數、公眾持股量、交易量”等“公眾性”方面的要求，日前“證監會放松大股東增持2%約束”這個做法也無可厚非。但非常遺憾，現實情況是，A股市場對上市公司維持上市資格在“公眾性”方面的要求非常模糊或者根本就沒有，再加上把H股的“公眾性”也視為A股的“公眾性”，使得將來A股市場中石油僅剩下一位社會公眾股東或僅剩下一股社會公眾股，公司卻仍然可以保留上市資格的荒唐情況可能發生。

中石油和幾大國有銀行只發行極少量社會公眾A股，加上證監會允許大股東自由增持2%，這使得A股市場的政策市色彩越來越濃。這樣的市場，政策足可以把玩于股掌之中，這對那些靠近權利的交易當然極為有利，但這樣的市場離真正的投資市場卻越來越遠。

要打造一個真正富有活力的投資市場，A股市場就必須借鑒國際成熟市場的一些制度精華，包括直接把其一些良好“慣例”拿來為我所用，而不要形成諸多不倫不類的A股特色。不管在哪個市場，上市公司的“公眾性”缺失就必須讓其下課，這是國際慣例。目前，在創業板上市有 “股東人數不少于200人的要求”，但除此之外，A股市場對上市公司公眾性的要求還基本是空白。為此，需要盡快增加對上市公司“股東人數、公眾持股量、交易量”等“公眾性”方面的要求，而且不能把H股的“公眾性”視為A股的“公眾性”，否則“A股公眾公司”的名號根本就名不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