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1934年三星堆遺址首次考古發掘，1995年金沙遺址被發現并進行首次考古以來，四川省和成都市考古學家們經過持續不斷地考古勘探、發掘和研究，目前已大致弄清楚兩個遺址的歷時變化、遺址的空間范圍、遺存的分布格局、主要功能分區等基本情況。

在10月30日舉行的2025中華文化天府論壇上，北京大學教授、三星堆研究院學術院長孫華介紹了三星堆—金沙遺址的文化特點和價值意義。

論壇現場主旨演講

三星堆祭祀坑是怎么形成的？

孫華提到，目前學術界對三星堆遺址已達成基本共識：三星堆遺址是一處延續時間長、空間范圍廣的成都平原中心遺址，包含了寶墩文化、三星堆文化和十二橋文化三個大的發展時期，其年代范圍在公元前2500-前900年間。三星堆遺址這三種文化遺存具有先后繼承發展關系，但彼此間又存在顯著的差異。

三星堆遺址的主體三星堆文化可以劃分為前后兩個明顯的發展時期，前一個時期的文化構成有濃郁的二里頭文化因素，青銅器罕見；后一個階段的文化構成商文化的影響顯著增加，青銅器數量相對較多。

三星堆遺址的城市建設，也經歷了幾個不同時期。從月亮灣小城到大規模的城市擴建，最終形成三星堆城一大三小的現狀。

三星堆文化末期，原先位于三星堆西南小城的國家宗教祭祀場所遭到破壞，需要另辟處理這些受到毀壞的遺存。因而在動亂過去后，三星堆人在原先的西南小城外護城河邊尋找了一個地點，將其平整成一個廣場，在廣場的南部挖掘了六個長方形的土坑（后來又增加了兩個）。三星堆人在這個廣場上舉行儀式后，將這些器物掩埋起來。這些坑現在被全部發現，這就是三星堆祭祀坑。

孫華教授

金沙遺址和傳說中的“杜宇時代”有何關系？

孫華介紹，金沙遺址是繼三星堆遺址興起的成都平原的中心遺址，該遺址也包含了三種文化，即三星堆文化與十二橋文化的“過渡文化”、十二橋文化、新一村文化，而以十二橋文化為主體。遺址年代在公元前1200-前500年，其中作為中心聚落的年代是公元前1150-前900年。

隨著穿越巴山和秦嶺古道的開通，金沙國家即文獻記載的古蜀國，與關中平原的周王朝保持著密切的聯系，古蜀國的軍隊參與了周武王滅商的牧野之戰，獲得了包括青銅器在內的戰利品，以及中心地區發達的青銅冶鑄技術和工藝，青銅工業獲得較大的發展。十二橋文化銅器數量增多，分布范圍擴大，銅器接受了周的技術和藝術，就是這種文化背景的反映。

大約在公元前900年，十二橋文化的古蜀國出現了外部和內部危機。在外部，古蜀國與周王朝的關系惡化，甚至斷絕了關系，此后一段時間的古蜀國因得不到外面新技術和新藝術的補充，其文化出現了“滯后”現象；在內部，古蜀族群間也發生了長期的沖突，金沙都城不得不放棄，許多聚落也從此消失，古蜀文化發展進入了一個低谷時期，這就是古史傳說中提到的杜宇時代。

三星堆特色：不僅有神像 還有祭祀者形象

孫華介紹了三星堆—金沙遺址的三個主要特點。第一是，三星堆遺址和金沙遺址都有河流橫貫，城市具有相同的主要功能分區。比如城市北邊通常是大型建筑，為世俗區；城市南邊都有祭祀區或相關遺存。兩個區域以河流分隔。

第二個特點，三星堆-金沙遺址都不同程度地保留下了大量與宗教祭祀相關的遺跡和器物，具有強烈的宗教祭祀的色彩。

其中非常有特色的一點，在于這些宗教祭祀用的像設和陳設，不僅將祭祀對象即神像，以及中介物制作出來，還將祭祀者制作了出來。比如三星堆的大銅立人像就是祭祀者的形象。

孫華提到，中國古代是不怎么做人像的，也不做具象的神，只做神的牌位和放在神前面的盛放祭祀用品的禮器。三星堆人不僅做出神像和連接人神的器具，還把自己這個祭祀主體也塑造制作出來了，這個很有特色。

第三個特點，三星堆-金沙遺址出土了大量前所未見的重要文物，比如青銅神面像。以及三星堆遺址的組合銅器，其最高的一件高度達到了2.6米，在全世界都罕見。

三大重要價值：天人關系、亞文明、城市規劃

孫華同時解讀了三星堆—金沙遺址的重要價值。

首先，三星堆-金沙遺址用青銅構建了基于太陽神崇拜的宇宙體系和天人關系，這是中國廣大地區傳統宇宙觀和人神觀的形象體現。比如太陽神鳥崇拜，兩個遺址的相關文物是中國這種宇宙觀念的最早實物見證。

其次，三星堆-金沙遺址的遺跡和遺物還體現了強烈的“亞文明”的特征，它們的文化是黃河流域和長江流域文化交互作用的結果。

最后，三星堆-金沙古國還為世界貢獻了一種都城規劃思想，也影響到了秦漢至隋唐的都城規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