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記者｜葉曉丹    每經編輯｜魏文藝    

B端戰場的AI（人工智能）敘事正持續升溫。

一位押中“杭州六小龍”的投資人近日向《每日經濟新聞》記者（以下簡稱“每經記者”）透露：“目前AI領域的投資，基本以看B端的AI項目為主，核心考量的是商業化閉環和變現能力。”

在評估AI商業化的競賽中，一個關鍵指標正被推至臺前：Token（計算機領域多場景使用的數字標識符）。這一指標正如同互聯網時代的“用戶數”，成為衡量AI公司實際采用規模與增長潛力的核心標尺。而眼下，一個正在發生的事實是，Token的調用量正快速增長。

在9月底舉行的云棲大會上，談及AI在各行業的應用，阿里云智能集團通義大模型業務總經理徐棟向包括每經記者在內的媒體表示：“在一年前，很多模型的調用量都是來自于離線的打標，特定的一些娛樂性的場景會多一點。但最近半年，很明顯的變化是，在線任務大幅上升，不少互聯網公司、消費電子企業的大部分交互已經開始由大模型來取代了。”

另一方面，AI技術本身也在進化，從單一的大語言模型向多模態演進，業內對AI的討論也從生成式大模型向空間計算進化，從Copilot（助手）切換到Agent（智能體），從純軟件端向軟硬件一體摸索。

AI技術帶來的不僅是科技行業的變革，英偉達CEO黃仁勛將其視為新工業革命。阿里巴巴集團CEO吳泳銘認為，一場由人工智能驅動的智能化革命剛剛開始。在Token高速增長背后，AI技術正怎樣滲透人類的生產和生活？哪些領域正經歷AI重塑生產力？

日均消耗30萬億Token，誰是消化主力？

“日均Token消耗量突破30萬億。”

8月14日，國家數據局局長劉烈宏介紹，2024年初，我國日均Token的消耗量為1000億，截至今年6月底的日均Token消耗量已經突破30萬億，1年半時間增長了300多倍。

“Token”可翻譯為“詞元”，指在自然語言處理過程中用來表示處理文本的最小單元或基本元素。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VCG41N1402492790

300倍增速，誰在消化巨量Token？

國際市場調研機構沙利文（Frost&Sullivan）調研國內700家企業后，發布的《中國GenAI市場洞察：企業級大模型調用全景研究，2025》報告顯示，中國大模型企業級市場呈爆發式增長：較2024年下半年，2025年上半年日均調用量大增363%，已逾10萬億Tokens。其中，阿里通義占比17.7%，字節豆包占比14.1%，DeepSeek占比10.3%，前三名合計占比超40%。

9月24日，阿里云智能集團通義大模型業務總經理徐棟向每經記者透露，目前大模型調用量最大的公司依然是互聯網和消費電子企業。其次，制造業、傳統企業、政府部門和金融機構等在大模型調用上也有一些有益的變化，大模型嵌入到了企業級的業務流程中。第三，隨著多模態模型的發展，視頻和音頻模型的推出，進入了多數流媒體平臺，傳媒行業的模型調用量增長也很迅速。

上述報告還指出，中國企業正從“追求單?最強模型”，轉向“為特定業務場景尋求最優解”，對不同的模態、尺寸和落地場景匹配的需求將進一步爆發。

豐儉由人的模型供給，快速匹配多元化的市場需求。在AI應用趨勢上，區別于海外市場，中國AI應用在B端市場的競爭更為充分和激烈。

國海證券分析師近期指出，中美AI應用在使用傾向上存在明顯不同，中國以“生產力工具”為主導，相關產品潛在需求可能更強。因此國內AI應用在垂類行業的B端需求需要額外重視，除此之外，AI+工業（智能制造）在我國的政策空間、應用空間也較大。

以大宗商品貿易為主營業務的中基寧波集團，自今年以來正在加大AI+工業領域的探索和數字化轉型。

中基寧波集團首席技術官王海濤向每經記者表示，今年年初公司判斷AI能力相對穩定后，開始逐步應用智能體AI Agent，以解決運維、人員配給問題。第三季度公司開始在多個場景部署智能體，若運行順利，將考慮從第四季度起花半年時間探討如何做行業小模型。截至年末，希望可以在公司內部搭建100個有效的智能體。這些智能體基于多個模型，相對敏感的數據會跑在經調教的開源模型上并本地部署算力，更多智能體的算力基于云端算力。

在底層模型的選擇上，多家調用大模型的B端企業向每經記者提及，他們基于公司業務需要以及成本考量，更傾向選擇接入適配自身AI產品需求的底層大模型，而不是一味追求大尺寸、性能強的大模型。

“有一些需要快速識別場景的應用需求，我們會使用小模型，Token消耗成本低。有一些需要深度推理的，我們會用滿血版模型去跑。”稅友股份億企贏CPO（首席產品官）周源告訴每經記者。

“客戶在模型側的選擇，目前還是一個IT維度的選擇，考慮主要有五個方面：一是穩定性，二是效率，三是成本，四是服務響應，五是易用性。”阿里云智能副總裁霍嘉分析指出。

務實、好用，成為B端企業調用不同大模型的基本原則，也契合了金沙江創業投資基金資深合伙人朱嘯虎在9月初對AI產業的預判，他預測模型小型化將成為未來幾年的關鍵趨勢。

騰訊云副總裁吳運聲此前也向每經記者表示，相對而言，面向B端用戶的AI Agent在穩定性方面有很嚴格的要求，不同企業對智能體的算力部署方式也會提出嚴格要求，目前AI Agent能力還需不斷迭代。

AI Agent崛起，SaaS行業如何破局？

每經記者注意到，相比于AI行業熱衷談論的Copilot（助手），AI Agent 作為AI自主決策的封裝形式，國內不少SaaS企業都紛紛加大AI Agent 領域布局。

“B端有一個特點很明顯，企業對降本增效的需求比較強烈。而現在大家都在推AI Agent，問題在于，這些AI應用是不是真的能幫助企業降本增效。”稅友股份億企贏CEO（首席執行官）王安笑向每經記者表示，生產端和運營管理端的降本增效，以往是SaaS（軟件運營服務）行業的戰場，而現在垂類的AI Agent有望替代原來的SaaS系統。

事實上，國內SaaS行業長期面臨著用戶付費意愿低、企業盈利難的問題。

在9月浙江記協組織的《潮涌之江 文興浙里》調研中，E簽寶創始人兼CEO金宏洲在接受每經記者采訪時透露，SaaS產品對B端客戶而言只是一個工具，很多客戶并不認為工具能帶來直接的價值，但在AI浪潮下有望迎來改善邊際，“AI能力之下，我們有機會幫客戶創造新的價值，有機會在價值分配環節分到更多的利潤。同時，也可以通過AI塑造更強的產品力”。

但通用大模型還遠不能解決垂類行業應用的實際所需，在基礎大模型之上，知識庫、數據庫的沉淀和積累將成為AI Agent企業逐鹿AI應用市場的護城河。

霍嘉提到，能源行業在AI場景落地中，過去比較難的是找不到場景，但今年的難點他認為是場景不收斂。其次，在應用端面臨從數據到語料的挑戰，“大家總以為有了數據就有了語料，這是一個錯誤的概念。我們在客戶指導中，有50%～70%的時間是幫助他們處理從數據到語料的關系”。

而對于十年飲冰的SaaS行業而言，能迎來AI應用的春天嗎？

回歸100余天的陳航，8月底在釘釘發布會上一口氣發布了十余款AI產品。發布會上，陳航多次強調“商業結果可交付”“結果OK再付錢”。釘釘選擇顛覆SaaS商業模式，升級AI應用中心，從AI硬件到AI模板、AI助理等市場產品均推行按結果付費。

陳航認為，當前AI應用就如同蒸汽時代的單臺紡織機，尚未形成“流水線”般的大規模普及與高效應用。因此，他更關注AI的普惠性，使更多行業能夠受益，并深入物理層面，切實解決真實世界中的難題。

在AI重構協同辦公賽道的當下，釘釘還面臨著飛書、企業微信等對手的競爭，“AI能力較量”是當下角力的關鍵。

不只是巨頭之間的較量，更多的垂類公司在AI的加持下，都在加大AI應用產品的發布。王安笑認為，隨著Agent以及大模型的能力進一步進化，很多企業認為這是一個合適進入賽道的時機，在未來一段時間內，AI Agent可能百花齊放。行業的競爭甚至會出現“劣幣驅逐良幣”及價格戰等情況。

那么最終比拼的核心是什么？

“Agent的競爭還是會回到行業認知模型工程能力以及實際應用效果。”在王安笑看來，用戶最終只會為效果買單。

在Token的計費模式中，有基于API Tokens計量計費，有訂閱制付費，也有基于結果付費的商業模式。盡管未來技術創新有望讓Token成本進一步下降，但隨著模型能力和AI應用的不斷提升，未來Token消耗量仍然巨大。

而價值成了串聯模型端、應用和終端用戶間最大的上下游供應鏈條，霍嘉認為“回到客戶本身，他們現在開始追求的是模型創造價值、追求業務價值”。

當然，AI應用的落地不僅僅局限于軟件端的應用，AI能力軟硬件一體化輸出正在為中國制造出海打開一條新的通路。對此，我們將在下一篇《AI硬件出海  中國制造全球化的新故事｜｜AI觀察系列策劃③》報道中深度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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