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記者｜張凌霄    每經編輯｜蘭素英    

每天，一到下午2點，日本東京市政辦公室就會關閉全部的照明設施，辦公區頓時陷入一片黑暗，還沒忙完的工作人員只能就著電腦屏幕的亮光繼續工作。

而到了晚上，沒有了大量燈光的襯托，夜也寂靜了很多。為了節省電力，路邊的商店、超市都熄滅了招牌上的燈飾，屬于熙熙攘攘的城市的那種生氣和活力似乎也隨著部分燈光的消失而變得有些黯淡了。

實際上，日本的這一幕只是近期多地“電荒”的一個縮影。

隨著南北半球部分地區遭遇罕見的寒流與熱浪，用電需求大幅飆升。不僅是日本，歐洲、美國、南非、澳大利亞等地也正在經歷電力危機。

歐盟-俄羅斯天然氣咨詢委員會（GAC）成員蒂埃里•布羅斯（Thierry Bros）在郵件采訪中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預測稱，北半球的缺電危機會在今年冬天達到頂峰。布羅斯還曾是法國經濟、財政和工業部的高級油氣專家。

由于俄烏沖突，國際能源價格不斷震蕩走高，又加劇了能源供應鏈中斷的風險。對此，布羅斯表示，能源價格抬升可能引發經濟放緩，導致消費者用電需求減少，這可能是短期內唯一能緩解電荒壓力的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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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電！缺電！

據《日本經濟新聞》報道，現在，如果你想在15時至18時在日本首都圈附近的7-11便利店買上一點油炸食品，那都不可能了。這都是電力供應不足惹的禍。由于這個時間段電力供應較為緊張，所以7-11只能選擇不做。

受持續高溫影響，東京電力公司供電區自6月27日起已經連續4天發布電力供應緊張警報。日本經濟產業省建議民眾合理使用空調，關閉非必要燈具、不給冰箱設置過低溫度。

從7月開始，日本政府開啟為期三個月的全國節電期，這是日本自2015年以來首次在全國范圍內提出節電要求。但日本經濟產業省同時表示，將實施所有的電力供應措施，但預計電力供應依然艱難，儲備發電量低于5%。

日本的經歷絕不僅僅是個例。放眼全球，同處北半球的西班牙、葡萄牙、法國、瑞士、德國等也正面臨著供電壓力。

當地時間6月26日， 包括道達爾在內的三家法國能源機構的負責人在《星期天報》上呼吁，法國人需立刻減少能源消耗，以應對下一個冬季的能源短缺和價格上漲。三家機構負責人表示，俄羅斯輸送的天然氣量急劇下降，歐洲電力產能也進入緊張的局勢。

美國的形勢同樣嚴峻。當地時間6月6日，美國總統拜登也宣布美國進入電力緊急狀態，要求公用事業和電網運營商提前進行規劃，以確保電力資源充足。

布羅斯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預測道，在未來幾個月內，電力短缺問題還將加劇，北半球將在冬季迎來最嚴重的電荒。

而在南半球，澳大利亞、南非等地的電力系統也正在經受巨大考驗。

澳大利亞能源市場運營機構（AEMO）于6月15日宣布暫停全國電力市場所有地區的現貨交易。這也是澳大利亞首次在全國范圍內暫停電力市場交易。澳洲能源市場調度中心當天發表聲明稱，已不可能在繼續維持現貨市場交易的同時，向消費者提供可靠的電力。AEMO首席執行官丹尼爾•威斯特曼表示，“澳大利亞正處于非常具有挑戰性的時期”，未來將簡化電力市場的運作。

上周，南非歷史上首次將限電措施提升至最高的八級，這距離其宣布二級限電措施不過10天左右。八級限電意味著什么？對普通民眾而言，他們不得不承受每日至少12小時的停電，因為在八級限電措施下，南非將把全國范圍內的單日供電削減8000兆瓦規模。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韓陽攝（資料圖）

熱浪寒潮加劇危機

全球多地為何同時面臨供電危機？《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觀察到，今年6月，南北半球都出現了難得一見的嚴寒和酷暑。

今年6月，是日本自1875年有氣溫紀錄以來最熱的一個六月。6月25日，群馬縣伊勢崎市下午的氣溫達到40.2攝氏度，刷新全日本6月的最高溫。因為高溫導致的中暑等原因，東京都在7月的第一天出動救護車3274次，是往年的2倍。

美國的高溫也是“不遑多讓”。從6月中旬開始，從加利福尼亞州到卡羅萊納州，有數千項氣溫紀錄被打破，明尼阿波利斯和密爾沃基等北部城市則多年來首次達到100華氏度（約37.8攝氏度）。

讓人窒息的熱浪也席卷了歐洲的西班牙、德國、波蘭、瑞士、奧地利和捷克等地，數百個紀錄被刷新。6月13日，西班牙南部的塞維利亞、科爾多瓦等地最高氣溫達到43攝氏度，遠超歷史同期水平。

罕見高溫還引發了西班牙、德國和法國等一連串的山火。西班牙薩莫拉省庫萊布拉山脈爆發的山火的過火面積達到3.1萬公頃，成為該國自2004年以來的最大規模山火。

此外，就連北極圈也未能“逃脫”這一波熱浪。位于北極圈上方的俄羅斯城市諾里爾斯克迎來了有紀錄以來最熱的6月份，氣溫一度攀升至89.6華氏度（32攝氏度）。

東京大學尖端科學技術研究中心副教授小坂優通過郵件告訴《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出現極端高溫天氣的直接原因是異常的大氣環流，亞洲急流帶有一個沿著青藏高原北部邊緣延伸的、波長為5000-6000公里的彎曲，急流將赤道一側的熱空氣和極地一側的冷空氣分隔開，而彎曲將熱空氣推到了北邊，而冷空氣被推到了南邊。所以日本和歐洲都因為熱空氣影響而出現了極端高溫。

從深層原因上講，這部分極端高溫離不開全球氣候變化的影響。新西蘭國家水資源和大氣研究所項目負責人奧拉夫•莫根施特恩（Olaf Morgenstern）在接受記者郵件采訪時表示，目前在北半球發生的極端高溫，明顯還是受到人類活動影響。人類引起的氣候變暖讓極端天氣發生的幾率大大增加，如果沒有人為影響，最極端天氣發生的可能性其實幾乎為零。

而進入冬季的澳大利亞則迎來了幾十年不遇的寒潮。昆士蘭州的湯斯維爾周一的最高氣溫僅達到15.1攝氏度，打破了該市1979年7月創下的16.4攝氏度的最低溫紀錄。另外，昆士蘭州的格列士敦、黃金海岸等多個城市也打破了7月的最低溫紀錄。

莫根施特恩對記者解釋道，這是由于塔斯曼海上持續的低壓系統和澳大利亞南部出現的高壓，導致頻繁出現來自南極洲周圍的南大洋的向北風流。他告訴記者，南半球的低溫更像是自然變化，而非氣候變暖影響而成。

能源自救

除了極端天氣的影響，全球電荒更大程度上是由于發電能源的供應短缺。

隨著俄烏沖突的持續，歐洲美國等對俄羅斯實施了多輪制裁。目前美國、英國和加拿大均已宣布禁止從俄羅斯進口石油。歐盟也對部分石油下達了禁令，從8月開始也將停止進口俄羅斯煤炭。

由此，全球能源價格經歷大幅震蕩走高，多國能源進口壓力陡增，直接導致電力短缺大范圍蔓延。

澳大利亞新南威爾士大學經濟學教授理查德•霍爾頓（Richard Holden）在回復《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的郵件中提到，在未來一段時間，能源價格飆升所帶來的“負供應沖擊”將引發經濟放緩，可能導致消費者需求下降。

就這點來看，布羅斯也對記者指出，當消費者需求因經濟放緩而減少，電荒壓力可能會得到一定程度的緩解，這也是短期內唯一利于各國擺脫用電危機的影響因素。

為較快獲得更多電力供應，許多主要經濟體選擇增加短期煤炭采購，盡管這之中的許多國家之前曾承諾要減少煤炭消費以應對氣候變化。

目前，在面臨著天然氣斷供問題的歐洲，德國、意大利、奧地利和荷蘭都已相繼表明，將增加燃煤發電產量。德國經濟部長羅伯特•哈貝克稱，增加對煤炭的依賴是痛苦的，但也是必要的。

從長期來看，霍爾頓向《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分析，要應對電力短缺問題，重要的還是實現能源多樣化，包括發展現有的清潔能源和開發更加清潔的能源。霍爾頓認為，可以根據供應難度來考慮優先發展哪種能源。

此外，在具體技術層面上，莫根施特恩建議，改進電力線的運輸能力，讓不同地區能夠獲得不同形式生產和儲存的可再生能源。同時也可以更新建筑規范，要求設計新建筑時考慮到氣候變化和最低能耗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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