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記者｜李彪    每經編輯｜畢陸名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攝

2017年底，“大氣十條”階段性考核結束，五年治霾，京津冀成績斐然。但是，新的區域大氣污染問題開始抬頭，西安、臨汾等汾渭平原城市大氣污染出現明顯反彈，空氣質量不升反降的城市較多。

今年初，在2018年全國環境保護工作會議上，原環境保護部部長李干杰強調，堅決打贏藍天保衛戰，以京津冀及周邊、長三角、汾渭平原等重點區域為主戰場。與京津冀及周邊地區相比，汾渭平原大氣污染形勢不斷惡化的根源到底在哪，是產業結構、能源結構，還是環保意識、執法力度呢？

針對上述疑問，《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跟隨生態環境部2018~2019年藍天保衛戰重點區域強化督查組一行，在運城市聞喜縣、絳縣做伴隨式報道，督查現場發現，部分企業環保意識淡薄，違法生產等問題仍舊存在。比較典型的是，8月27日，記者跟隨督查組在絳縣督查發現，絳縣九龍鑄造廠因存在環境問題被查封，后以整改設備需要進行調試監測為由，獲得整改用電許可之后，卻利用整改用電偷偷違法生產，并向周邊環境大肆直排污染物。

夜間違法生產被抓現行

“再檢查幾家企業的整改情況，今天的督查任務差不多完成了，我們就可以返回駐地了。”看著一臉疲憊的督查組成員，2018~2019年藍天保衛戰重點區域強化督查運城聞喜縣、絳縣督查組組長看了看已經過了下午6點的手表，給組員們打氣。

任務重、企業分散等都是督查組需要克服的難題，與此同時，記者發現，由于很多被檢查企業此前已被當地環保部門查出環境問題并要求停產整改，為了進一步核實企業是否真正落實停產要求，督查組需要進行現場檢查，而一些企業已經停產關閉，廠區暫時無工作人員，督查組進入企業需要臨時聯系企業相關負責人到場，需要等待較長時間。

8月27日早上8點左右出發，到下午6點，已經過去了約10個小時，督查組除了中午簡單吃個工作餐外，沒有任何停留、休息。為盡可能高質量完成任務，督查組每天都是馬不停蹄地在一個個企業整改現場檢查整改落實情況。

剛剛檢查完一家企業落實停產情況，督查組確定了下一家企業的位置后，急赴現場。當汽車穿過一座村莊拐進了一條鄉間小路之后，就隱約聽見了一些機器生產的聲音，車輛再拐兩道彎，就清晰地看見了不遠處的一家企業。這也是當天督查組既定檢查的正在整改的企業之一，嘈雜的機器聲也正是從這家企業傳出來的。

記者了解到，這家企業的名稱為絳縣九龍鑄造廠，曾因環保問題被查封，目前仍處在整改之中，未獲得恢復生產的許可，但是，企業卻在頂風違法生產。

走進絳縣九龍鑄造廠，首先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座規模較大的廠房，藍白相間的外墻上沾滿了黑色的灰塵，不仔細分辨的話，已經很難看出它原來的顏色。

廠房內燈火通明，機器生產的聲音嘈雜，不時有幾個員工進進出出，一幅繁忙的生產場景。廠房前面的一塊空地上，兩個員工正忙碌著在一塊塊巨型方形板子上面粘貼漢字，旁邊已經粘貼完成的字板上寫著“環境與人共存”，在廠房旁邊的墻上掛著“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標語。

而正在制作標語的空地旁邊，有一股液體不斷從廠房內向外流，已弄濕了一大片地方，不知是生產過程中的哪個環節排放造成的，企業工作人員對此似乎并不關心。如此重視環保的企業似乎不能讓人將其與“違法生產、違法排污”相聯系。但是，在廠房內卻呈現出了另一番景象。

廠房沒有門，只是在墻上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供人出入，廠房內機器轟鳴，十幾個工人在各自的生產線上忙碌著，操作過程中散發出了大量的煙塵，僅僅在一些生產環節有一兩個完全開放的煙塵收集設施。但這些收集裝置作用并不明顯，大量的煙塵向四周擴散，整個廠房內都是煙霧繚繞。在廠房的頂部，開了幾個較大的天窗，大量煙塵從天窗向外直排。與此同時，督查組在廠房煙氣收集處理裝置旁邊看到，隨意堆放了很多未經處理的粉塵。

絳縣環保局帶封條赴現場

督查組進入企業之后，發現該企業存在明顯的違法生產問題，隨即表明身份，要求該企業負責人到場并向督查組介紹相關情況。但是，該企業負責人始終未露面，最后一位自稱是絳縣九龍鑄造廠工作人員的中年男子上前稱，企業領導出差在外地，他來介紹相關情況。

然而，當督查組向該工作人員詢問企業整改期間為何擅自生產以及整改等情況時，該男子以領導不在不知情等為由，沒有回答。比較奇怪的是，看到督查組來督查詢問情況，廠區內一位穿著該廠工作服的人從旁邊經過，準備向督查組介紹情況，卻立馬被上述中年男子喝止，要求該工作人員不知道情況不要亂說話。

隨后，督查組要求企業出具營業執照、環評報告等相關文件，在查看相關文件后，督查組發現，該企業相關環保手續不全，并未達到生產的要求。為此，記者向該中年男子提問，是不是知道企業整改還沒有完成，主要還存在哪些問題沒整改，整改期間就恢復生產是否獲得許可等。他告訴《每日經濟新聞》記者，企業負責人出差了，具體情況并不清楚。對于企業違法生產的事實，該企業工作人員直言不諱，環保設施不過關，一直在整改，但未整改完全。

晚上8點多，在對企業違法生產問題拍照取證后，督查組聯系了絳縣環保局，一個小時左右，絳縣環保局相關負責人趕到現場，一并帶來的還有查封封條。值得注意的是，在督查組進入企業檢查發現違法生產后，企業仍舊一直在加緊生產，并沒有停止違法生產行為。

一位絳縣環保局負責人到達企業廠房后，要求企業立即停止違法生產行為，并要求對廠區內的生產設備進行現場查封。同時，當地供電部門也一并到場，著手切斷該企業的生產用電。事態嚴重性后，該企業一位負責人才到場并向督查組和絳縣環保局負責人承諾：立即整改。同時，請求不要查封、斷電。對此，絳縣環保局負責人表示，現在已經不是整改的問題，而是擅自違法生產，將依照相關法律、法規進一步依法處理。

隨后，該企業相關設備被當場查封，為了保障安全冷卻機器，經協商后，第二天早上才能最終斷電。為防止企業再生產，當地環保局也留下一位監督員，監督企業斷電后再向督查組匯報。

整改過程中企業仍生產

絳縣九龍鑄造廠占地三千余平方米，年產1000萬套扣件生產線機械建設項目環境影響報告于2013年5月由中晟環保科技開發投資有限公司評價完成。于2013年5月7日由絳縣環保局予以批復。

2018年5月19日，絳縣環保局執法人員對絳縣九龍鑄造廠進行現場檢查時發現，該廠未進行竣工環保驗收；無排污許可證；清砂工序未全封閉，未安裝集塵罩和布袋除塵器，未建設危廢暫存間，澆鑄工序采用密封措施未安裝煙氣處理設施。

對此，今年5月24日，絳縣環保局向其下達了查封決定書并對其進行了查封。5月28日，絳縣環保局進一步對該廠下達停產整治通知，要求企業實施停產整治。

對于這次檢查，絳縣九龍鑄造廠的一位工作人員介紹，當時環保局要求整改的項目有十幾項，期間確實停產了十幾天進行整改，停產期間企業也被斷電了。

今年6月6日，絳縣九龍鑄造廠向絳縣環保局遞交了現場整改方案，隨后絳縣九龍鑄造廠按照建設項目環境影響報告表要求建成生產設施和污染防治設施并提交了竣工環保驗收申請表。

絳縣環保局負責人向《每日經濟新聞》記者介紹，2018年6月14日，經現場核查，絳縣九龍鑄造廠整改內容基本完成，需要進行調試監測驗收。當天，絳縣環保局向絳縣政府提交了《關于對絳縣九龍鑄造廠恢復生產用電的請示》，絳縣政府同意供監測和建設用電，并要求企業完成監測后未領取排污許可證之前，絕不允許生產。

但是，對于這一要求，絳縣九龍鑄造廠并未真正執行。絳縣九龍鑄造廠的上述工作人員稱，企業一直沒有整改完，與此同時，在整改過程中企業也一直在生產，為了用電調峰，白天整改，晚上5點到早上8點在生產。

實際上，在2018年6月20日，絳縣衡水鎮政府就曾向絳縣政府作了書面匯報，匯報中提出，九龍鑄造廠應進行環保整改，排查中發現正在經營生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