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就罵吧，畢竟人家在最難的時候幫過我”

剛到北京的時候，燕子住在北七家。

上班的路徑是公交——地鐵——公交，單程2小時。為了能多睡會兒，她幾乎天天不吃早飯，每天不到中午就餓得心慌氣短，無心上班，只好跑去接水喝。

后來為了能吃上早餐，少趕一趟公交，她搬到了天通苑跟我合住，三室一廳，8家合住。

那個時候，6環的主臥只需要1150塊，她要住的次臥有一半墻是打的隔斷，800一個月。可她試用期工資才2000塊，押一付三不太夠，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去找經理借錢。

經理問她借多少，她說2000，下月轉正發工資馬上還。經理借給了她。

快過年的時候，她轉正了，看了看工資條，漲了500，高興得要死。正要往外走去給家里打電話報喜時，經理從外邊進來，黑著一張臉，不知道有張表格出了什么紕漏，三個人審核也沒審出毛病來，于是經理被叫到副總辦公室，挨了批。

經理叫住她，當著一屋人的面劈頭蓋臉地罵。

她跑到廁所偷偷哭了一場，哭完沒忘記擦干眼淚，給家里打電話說自己漲工資了，帶著喜悅。

開了這個頭，經理覺得她最乖巧聽話，以后有什么不順，都來罵她解氣，不管當著多少人的面兒。直到她在另一個部門也干到了經理級，也沒有改變自己的處境。

我問她，都平級了，你還怕他不成？她說，不是怕，畢竟人家在我最難的時候幫過我。

月薪5000，碰到了一個像我一樣的女孩

這個故事是一個叫大川的姑娘講給我的。

有次在麥當勞排隊買餐，好不容易快到了，一旁帶小孩大姐突然湊上前去，不知道跟前邊的人說了什么，然后訕訕地退了下來。

于是大川聽到了前邊這對母女的對話：“店里的阿姨說特價活動已經結束了，媽媽跟在這個姐姐后邊半價買不到了，我們不吃了可以嗎？”媽媽一臉的局促。孩子望著媽媽，猶豫半秒之后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一般，咬出那個“好”字。

媽媽拉著她，趕緊又讓到隊伍的一邊，偷偷抹抹臉上的淚。小女孩奶聲奶氣地摸摸媽媽的臉：“媽媽，不吃沒事兒。”

大川點餐時讓服務員加了一個甜筒，快步追出去，卻沒能找到這對母女。她左右環顧確定沒人后，蹲著大哭了一場。

大川說，那個小女孩看上去也就三四歲，懂事的樣子好像小時候的我啊。

一邊輸液，一邊寫辭職報告

公司空調壞了，我買了個小風扇在辦公桌上吹啊吹，連著三天加班到12點多，晚飯從附近叫了一盤餃子。

晚上從公司出來的時候打了個車，走到半道覺得不對，趕緊讓師傅停下來，奪門而出就蹲在馬路牙子旁一頓狂吐，感覺膽汁都吐干凈了，吐完站在風中左右張望，怕給人看到，被嫌棄。

好心的師傅下車來攙我，讓我趕緊上車。我說我看看附近有清潔阿姨沒，我想給她道個歉，順便用她的工具幫著打掃一下這些臟東西。

司機師傅都跟我急了：“姑娘，你臉都發白了，還不去醫院看看，大半夜的在這兒跟誰道歉吶！”

第二天在輸液，上司打電話催我回去做PPT。我說我在輸液吶，他遲疑了一下說，那我找人給你送筆記本電腦過去。于是，我就是用這臺筆記本，在醫院一邊輸液，一邊寫的辭職報告。

《無量壽經》里說：人于浮世，獨來獨往，獨生獨死，苦樂自當，無有代者。奮斗的路上，其實我們每個人都在獨行，悲歡不通，天地為爐。

又一年結束了，還是有太多人，只想問我們掙多少；還是沒幾個人，愿意關心我們這一年過得好不好。

沒人關心，萬家燈火，到底有幾個是在等我。

沒人關心，我的短信箱里只剩下驗證碼。

（作者簡介丨初小軌，小說、隨筆作者。個人微信公眾號“初小軌” ID：chuxiaogui2016，微博：@初小軌。原文有刪節。）